“这个名叫鸭鸭的主播真有那么厉害吗？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婉儿父亲一脸半信半疑的样子询问道。
他们不知道也很正常，年轻人所关注的虚拟直播，以及关于剧本杀这种近几年来才在年轻人之间爆火的东西，对于从不看直播的他们来说难以理解。而鸭鸭的粉丝群体已经超过400多万人了，虽然是知名up主，但其实也是仅在安排的时间段内进行直播，偶尔更新动态以及发一些整活视频。最有名的还是几个工作室联合安排的在直播中进行的剧本杀。
“鸭鸭是这几年来在新媒体平台上人气极高的up主，三年前才开始进行直播，但马上就因为好听的声音以及精心制作的虚拟形象，就人气大爆发，不到一年粉丝群体就已经超一百万人了。”
“粉丝一百万人很厉害吗？”
“现在在直播圈，一年可能都出不到几个知名主播，一年人就能有这么精准的粉丝群体，并且因为直播效果，粉丝群体人数的增多也没有减缓的趋势。”
“可是，粉丝人数多的主播，也不见得是个好人吧！”
婉儿听到母亲这样说，马上就露出生气的表情。
“您说的没错，实际上，对鸭鸭的评价一直都是有好有坏，不知道是不是有刻意的黑粉，对她的直播效果不断贬低，甚至有一些离谱的谣言，更有甚者，直接会去跟踪和在网络上开盒鸭鸭。”
“你看，做直播行业的人，就是不正经的人。”
“那您在看到您不认可或者不喜欢的人时，会打电话报警和投诉吗？”
“我才不会刻意去做这种无聊的事情，又不是闲的发慌。”
“这种反应很正常。直播也一样，如果内容不喜欢，不要继续看就好了，明明不看就没事了，可直播就是有一种魔力，无论好坏都强烈吸引观众的魔力。我也不觉得一个人能做到得到所有人的喜爱和认可。但是，我可以断定鸭鸭就是可以能抓住很多年轻人的心。”
“那个叫鸭鸭的主播，死前有没有拿到过剧本杀的最终剧情？我觉得我的女儿和那些在粉丝社区上面吵着嚷嚷着说要想死的孩子都有错。但是，只要你们把最终剧情发出来，事情不就不会发生了吗？”
看到部长的眼神示意，建钦往前一站，缓缓开口说：
“编剧似乎写了开头，不过就因为直播时出现的意外之后，因为受到广大观众的批评，编剧也没有把最终剧情写完，项目也被中止。”
“看吧，所以我才说活着也没有意义了。”
完全没把刚才母亲的敦敦教诲放在心上，压根不当回事的女儿，又脱口而出想自杀的话，瞪着婉儿的母亲眼中泛着泪水。
“你自杀这件事不知道让我们多伤心。”
“说白了，你们只是觉得丢人，只是觉得女儿自杀会让自己没面子而已吧压根没把我放在心上，我高中辍学的时候，你不是说过吗？要是没生你这种女儿就好了。”
“那只是一时的气话......”
“骗鬼，你不是对我很失望吗？不会读书，没有专长，也没有朋友。你不是心里一直默认着，我死了的话你还能活的比较轻松吧！”
“不要说这种蠢话，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痛的要命才生下的孩子，有哪个妈妈看到孩子死掉会开心？”
“有啊，你不就是咯！”
婉儿的母亲哭了起来，身边的父亲也眼眶含泪。婉儿应该看得到父母的表情，但还是毫不犹豫地继续说下去。
“我一直觉得，为什么像我这种垃圾会被生出来。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活。但是，看了鸭鸭的直播之后，我第一次觉得，如果世界上还有这么有趣的人，那就继续活下去好了，我想活到鸭鸭结束直播生涯为止，一直陪伴着她。但是，鸭鸭死了，我没办法看到直播了，在没有鸭鸭的这种世界里，活着也找不到意义。”
*
部长也不清楚，那天的探病到底是算成功还是失败。
那天当然是真的想确认女孩的身体状况和精神状态，但最大的目的还是安抚她的父母。至少以当初的目的来看，应该算是有完成任务。因为婉儿父母的怒气，看起来已经转向不懂事的任性又幼稚的女儿身上。
然而，这一连串的事情，绝对不会就这样结束。部长一出医院就扶着额头坐在巴士站的椅子上。
“建钦，我就直说了，状况非常不妙。”
“是，我也这么认为。”
坐在身边的年轻编辑，有气无力地回答。鸭鸭英年早逝的消息非常轰动。即便主播逝世，已经知道剧情没有结局，公布过世的消息之后，一系列的衍生作品以及鸭鸭的直播切片，又再度掀起了一波爆发式的观看热潮。明明已经有电影版、戏剧版、动画版问世，版权部还是一直收到来自国内外的翻拍授权提议。
“如果那孩子自杀成功，最糟糕的状况顶多就是推出其他主播，相关作品绝版。虽然对粉丝来说很不负责任，但是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推出制作后续剧情了，而且运营部的KPI都已经达标了，就算绝版也不会造成什么致命的危害。”
“我觉得问题不在这里。”
“是啊，无论如何，说出这种话都太不成熟了，你就当我是在发牢骚吧。”
部长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水。
“虽然剧本把死亡描写得很美，但是并非教唆人自杀。而且直播的本质是要大家向更美好的生活前进不是吗？”
“我是这么解读没错。”
“譬如说，看了格斗漫画的孩子，对朋友暴力相向，那也只能归咎于那个孩子没有判断能力。而问题出在父母和学校没有教导何谓善恶，把错推到直播上，只能说是在推卸责任。评论有好有坏，就表示直播和剧本本身独具意义。”
“我也希望是这样，今天见到本人之后，我就确定了。她因为最后一集不会出版感到绝望，所以才想自杀。这充其量只是她自己软弱才引发的问题。错在她身上，应该要纠正她的想法才对。”
建钦虽然咋看这下有点轻浮，但此刻外表却变得异常华丽，其实他本质上是个耿直的年轻人。工作时非常细心，让人不觉得是新人编辑，也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我认为粉丝社区负责人不需要为这种追随主播自杀的行为负责，可是，但是啊......”
部长一脸焦躁的样子，用力抓了抓头发。
“她就是那个每周都会给鸭鸭发很长私信的那个狂热粉丝对吧？”
“对，就是那位婉儿小姐，她对鸭鸭是真的有爱。”
“既然如此，你应该知道问题的本质了。鸭鸭的死其实有点蹊跷，并不寻常，要是媒体知道真相，那就真的完蛋了。”
婉儿的父母已经完全放弃她了，放弃期待，也放弃理解，没有值得信赖的家人，没有朋友，对于活着以及未来也看不见希望。在不久的将来，或许事情会再度上演。
部长没有搭讪已经发车的地铁，不知道在那里抱着头郁闷了多久。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比较好。”
部长开口承认自己束手无策后建钦缓缓站了起来。
“鸭鸭是个非常难相处的人。很少有人这么符合‘怪咖’这个词。上一任责任运营把运营的工作交给我之后已经过了两年了，这段时间和我们也只是透过社交软件往来，我连鸭鸭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就这样做着运营的工作。”
“是啊，做了社区运营和平台运营三十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对运营责任人也不露面的主播。线下的联络人大多是鸭鸭的父亲，但我甚是怀疑那是鸭鸭刻意准备的替身。”
“要不是知道当初把直播时剧本杀所翻拍制作的电影有纷争，上一任运营曾冲到鸭鸭家堵人，我可能也这样怀疑。”
“嗯，以前的确发生过这种事。就是因为那件事，才换你当责任运营吧？”
“对，我无法接受剧本杀衍生出来的作品绝版，也不容许直播就这样结束，也无法接受鸭鸭被继续中伤，所以这两天我一直在思考。”
建钦从口袋拿出手机，打开社群专页“华美中学”。
“我认为现在需要的就是结局，无论最终是悲剧还是喜剧，就算虎头蛇尾也没关系。被直播和剧情拯救的粉丝，需要的是结尾。”
“但是，我们不就正因为这样才感到困扰吗？”
“我有一个想法。”
说出这句话的建钦，露出前所未有的神情。
“虽然鸭鸭已死，但还有一个方法，或许可以得到并且让大家读到故事的结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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